第360章 世界之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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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槿至今都难以忘怀与他初次相遇时的那一幕。那天，阳光如同被打翻的金漆一般，恰到好处地倾洒在了那个位于拐角处的小商店门前。盛夏的蝉鸣尚未苏醒，整条街道都浸泡在某种琥珀色的寂静里，檐角青苔沁着晨露，玻璃橱窗被镀上一层流动的蜂蜜，连空气里都漂浮着细碎的金粉。

她记得自己踩着梧桐树影的斑驳往巷口走，裙摆掠过青石板的缝隙时，忽然有风从东南方斜斜切来。那风裹着未褪的夜露与朝颜花的清甜，轻轻掀动店铺门楣上褪色的蓝染布帘，于是悬挂其间的黄铜风铃便叮咚作响。就在这串玲珑的音符里，她看见少年自柜台后直起身来，晨光恰巧穿透檐角垂落的紫藤花瀑，将他衬衫的褶皱都染成半透明的蝉翼。

他抬手整理货架的刹那，指节与青瓷罐相碰发出清越的脆响。阳光在他发梢跳跃成碎钻，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工笔勾勒的墨线，连脖颈后那粒朱砂痣都成了工笔画上最精妙的留白。货架上青花瓷盘反射的光斑游弋在他眉宇之间，恍若神明将星辰的碎屑藏进了他的呼吸。

而最令她屏息的，是风掠过门廊时忽然卷起的樱花残瓣。那些褪成浅绯的薄绡在空中打着旋，有一片恰好停驻在他执笔的虎口，而他浑然不觉，笔尖仍在账本上游走，墨迹在宣纸上洇开成含苞的莲。苏槿的帆布鞋底粘着新摘的薄荷叶，此刻正将清冽的香气碾碎在石板上，与远处飘来的茉莉茶香交织成某种宿命的丝线。

暮春的黄昏像杯打翻的橘子汽水，将整条梧桐老街浸润在琥珀色的光晕里。苏槿踩着柏油路上斑驳的树影漫步，风铃木的绒絮乘着晚风掠过她素白的长裙，在针织开衫的流苏下打着旋儿。她正要去街角的旧书店取预订的绝版诗集，耳畔忽然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——那是五金店门楣悬挂的铜铃在与风嬉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