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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顶的太阳逐渐西斜,天边的日光也渐渐暗淡,不知何时一轮弯月从云后悄悄地探出头来。
淡蓝色的海水慢慢地颜色变得越来越深,白日里嘈杂的声音远去,四处活动的鱼类和无脊椎动物也都藏进了自己的洞穴……布拉维纳进入了夜晚。
忽地,一个小小的荧光色圆环亮起。无形的竞争似乎被打响,紧接着千千万万形状各异的灯光被点亮。
小巧的“花瓣”,圆鼓鼓的“小南瓜”,繁复的“鬼工球”……比元宵灯会上还要多样的彩灯图案,令桑寄渺目不暇接。
眼前原本暗淡沉寂的水下世界,在一刹那幻若星辰,灿如白昼。
“哇哇哇!”
被刻意压低的惊呼声,还是不自觉被泄露了出来。有人带头打破了沉默,同样没见过珊瑚礁繁华夜景的小人鱼们,也放任了自己的感叹。
桑寄渺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小声吸气,轻笑着揉了揉忽然变沉默的某带头团子,将目光投向了见怪不怪的年长族鱼们。
他们显然对布拉维纳并不陌生。
夜晚的珊瑚城市虽然美丽梦幻,却是处处暗藏杀机。深海人鱼一族消失已久,他们原本在布拉维纳占据的地方早就不知道换了几波主人。
虽然不怕危险,但是接连不断的骚扰也是不胜其烦。长途跋涉了许久的大家,需要尽早找到安稳的地方拂去一天的疲惫。
至于长远的打算,又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,睡一觉醒来再说也不迟。
桑寄渺分开五指,穿梭在既白的绒毛间,乖巧地等待着安排。忽然,他的耳鳍感受到了身后海水的波动,如扇子般哗地打开。
身体早于意识作出了反馈,尾巴上的尾鳍在水中翻转,带着身体躲过了从背后袭上来的攻击!同一时间,桑寄渺五指并紧,捏住海水形成的尖刺甩向了不明的敌人!
“噗呲”一声,是武器刺中的声音。
桑寄渺身形飞速倒退,抬头的那一瞬他也看清楚了来鱼的身份。
扁平的身体上直愣愣地矗立着细长的鳍棘,两边本该是单一胸鳍的地方,像是鼓鼓囊囊的泡泡袖,布满了宽大的鳍条。说不清长得像是羽毛球分叉的毛叶,还是在风中飘扬的五彩经幡。
它身上的背鳍和尾鳍透明带有黑色的斑点,就像是穿着一条飘逸的波点半身裙。不说别的只说外观,过分张扬,却实在美丽。
好巧不巧,正是桑寄渺屈指可数认得的几条鱼之一——又毒又艳丽的狮子鱼!
桑寄渺柔韧的腰腹一弹,后退的动作转而为向前冲刺。他张开长而锋利的爪尖,在贴近时一把薅住了狮子鱼背上的几根棘刺。在顶端的毒刺还没刺出前,猛地将它们连根拔起!
凄厉的嘶鸣声从狮子鱼的嗓子发出,桑寄渺一手将挣扎的鱼头按倒在珊瑚礁石上,一手摸向了剩下的鳍棘。
成年人鱼变浅的瞳色在月光下,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银色光泽。他下手干脆,用力将狮子鱼按进了石头中,一根一根拔掉了它赖以生存的所有武器。
等最后一根棘刺被扯下,已经半个头嵌入石头中的狮子鱼,已经失去了呼吸。
在鱼头旁大约五米的位置,一只通身乳白只在足部边缘有一点鹅黄色的海蛞蝓目睹了全过程。在看到杀鱼凶手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自己时,扒在珊瑚上的小东西吧唧一下掉了下来。
缩成一团的小白团,随着海水在地上滚了两圈。哆哆嗦嗦抬起绒毛状的触角时,正对上了低头俯看它的桑寄渺。
当场魂归西天(海蛞蝓版).jpg
桑寄渺稀奇地用手指戳了戳软成一条的小东西,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:“小家伙,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靠谱的庇护场所?”
语气轻柔又带点诱哄,听不出来是刚刚分分钟撕一条鱼的狠鱼。
半天等不来回应,人鱼霜雪凝结似的眉毛一蹙。
没道理啊,那么丰富的表情,又怂又怕到具象化的胆小,怎么会不是海族?
既白脑袋一伸,压低声音阴森森地恐吓道:“啊呀,好像是不能沟通的普通海蛞蝓。怪你运气不好,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。既然一点用也没有,那就顺手就解决了吧!”
“桑桑上,干掉它!”
桑寄渺眼底笑意上涌,配合地用刀刃般闪着寒光的指甲,贴着白色海蛞蝓的轮廓来回滑动。
“别别别!”海蛞蝓僵硬着身体,两只触角后仰到快九十度,“我知道的!我知道的!那里,不!这里有一家冥虾海绵旅馆!”
桑寄渺眉毛一扬,将目光投向既白:冥虾是什么虾?
既白大眼睛无辜地转了转:本地的虾,我也不知道。但是别急,看我的!
桑寄渺嘴角抽抽的看着伴生毛团挤眉弄眼,双唇抿紧后退一步收起手,将“舞台”让给了既白。
白团子一挺圆鼓鼓的肚子,狐假虎威地踱步到海蛞蝓身边。猛地凑近,先声夺蛞蝓: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唬我?!万一你随便指了个黑店,我在梦里被嘎了都不知道,该多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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