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1. 十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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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而且我怀疑，这地底下恐怕也被他把持住了，咱们等会儿不一定能活着出去。”陈昉初沉声道。

听见这话，苏霜张口就想反驳，但在一阵剧烈的心跳后，她又隐隐觉得他可能猜对了。

她压下反驳的话，捏紧手指问了一句：“你为何这么想？”

陈昉初小声道：“抓我的人对三叔唯命是从，我又是三叔亲自送下来的，弘益也一样，他将我们带到这里，畅通无阻不说，三婶还一点风声没有收到，你觉得是什么原因？”

苏霜脸白了，她想起见到刘熙时的场景，她那时候并不知道弘益是端王绑来的，突然，她想到什么，问：“但她当时和我们说她知道弘益在地下，还问舅舅是不是他将弘益掳走的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你说她问你舅舅弘益是不是他掳走的？”陈昉初惊讶地问，她刚才只大致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具体细节却没说。

苏霜点头回应。

陈昉初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语气沉重地说：“有没有可能是三叔故意放出的风声，然后故意引导三婶，让她以为是你舅舅掳走的弘益？”

苏霜一愣，“你是说他误导端王妃？”她回头看了眼刘熙，觉得他的猜测有道理，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，“端王为什么这么做？”她问。

苏霜不懂，舅舅就在地下，刘熙随时都会和舅舅碰面，一旦他们碰面，他的谎言就会被拆穿了，他何必去撒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呢？

“也许他并不知道你舅舅会出现在这里？”陈昉初猜到了她在想什么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。

苏霜眼睛一亮，收回看向刘熙的视线，转头看向还在那里找着什么的宋康，问：“舅舅，你约太子到这里见面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？”

宋康抬头，还没回话，正在他身边，帮着他找东西的太子就替他回道：“将军是在朱氏和窦氏的人被抓了后才联系我的，之前我们从未通过信。”

宋康看他替自己答了，没再说话，冲苏霜点了点头后继续低头找东西。

陈昉初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，这两人之前没见过，那宋康为何要约太子？他约谁他都能理解，可他为什么会将太子约出来？真是奇怪。

他觉着这里面也许又更多的隐情，苏霜却因为得到的答案想通了困扰她的问题，她低头看他：“你说得对，端王很可能并不知道谎言会被提前揭穿！”

陈昉初因为她激动的声音回神，他看着她因为解了惑亮晶晶的双眼，神气活现的样子，突然就笑了出来。

“你笑什么？”苏霜看见他苍白的笑颜，奇怪道。

陈昉初抚了抚因为笑意发胀的心口，然后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：“你不生我气了？”

这突兀的一问，苏霜起初没反应过来，四目相视后，她很快明白了他在问什么，脸上的笑淡了些，没有回话。

见她的反应，陈昉初的笑容也落了下来，他盯着她的眼睛，不容她转开视线，认真道：“我错了，你原谅我吧，以后任何事情我都不瞒着你了，不会再打着为你着想的旗号欺瞒你，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？”

苏霜听了这话，心里的坚冰碎了一块，看着他认真的眉眼，本来不打算表态的她想了想后问：“你记得之前你问我想做什么事情吗？”

陈昉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，黯然一瞬，又马上打起精神来回忆起她问的事情，他仔细在回忆中翻找一番，终于想了起来。

他忆起之前他们跟踪梁徵出宫的时候在马车上问她的话。

他点头道：“记得，当时你说你没有想做的事情，我本想问你为什么，但梁先生突然出现，就没问了。”

苏霜：“就算你当时问了我也答不出来，但现在，我能答了。”

陈昉初乖觉地没插话，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
苏霜低垂着眼，沉默一瞬后说：“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待在后院，虽从书本上见识了山川人杰，但却没有机会去看美景，更没有机会结识知心的友人，我的人生能够回忆起来的重要事件不是母亲病逝就是祖父缠绵病榻，我衣食无忧，但也见识有限，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，因为我想象不到我该去做什么。”

陈昉初看着她莫名忧伤起来的脸，心里抽疼，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。

是啊，他和她不一样，她五岁之前母亲缠绵病榻，父亲漠不关心；五岁之后继母入门，要不是老苏相，她恐怕都活不下来，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时候；再之后，她去了奉阳，虽有老苏相庇佑，后宅也没有人再给她使绊子，但那后宅之中只有她一个主子，奉阳又是乡下，想必那里的贵女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，更不用谈平等的真心相交。

她是孤独的，孤独到回忆起过去，只有母亲和祖父生病这两件事能算的上她记忆犹新的事情，和他天南海北游玩，狐朋狗友一大堆不同，她的人生一片空白。

他突然懂了她为何这样生气了。

“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出现，所以轻易对你交付了信任，就像一个独处久了的孩子，碰到一个同龄的孩童一样，满腔的欣喜……”苏霜说到这里卡住了，因为她感受到了自己脸蛋冒出的热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