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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环送走惠娘的娘家人，知道薛姨妈来了，便问道，“艾儿呢？”

除了大哥出门办事未归，除了他大家都去拜见过姨妈了。

“回爷的话，艾小爷在书房里呢。”

轻寒回道，又有些犹豫着说，“爷，艾小爷这两日来都没闭过眼！”

“什么？胡闹！”

贾环蹙紧了眉头，快步往他们院里走去。自从母亲把贾艾托给贾环照顾，两人渐渐熟悉，感情加深后，连贾环成亲都是特别分的一个大院子，让贾艾能与贾环同住。

贾环才推开门，就听到贾艾毫不客气得喝斥，“滚出去，别来打扰我。”

“叫谁滚出去呢！”

贾环冷哼一声，走到贾艾面前，一把将他拎起，“去准备热水，好好把这家伙洗洗。”

贾艾瞪着贾环，“还没到入寝的时辰。”

“那你睡觉了吗？”

贾环看着他透红的双眼，心里划过一丝愧疚，明知道他在母亲的事情上特别容易精神紧张，就不该想着外家来人问安没带他，免得他麻烦。

贾艾无语，他闭上眼睛，“我睡不着。”

他看向那堆医书，“不如让我看完，累到极点就会想睡了。”

让他什么都不做得去接受奶奶去世，他办不到，而且他听奶奶说过，就算是断手断脚缺心少肺，也有办法可以医治的。

虽然他再追问，奶奶只说是她看过的鬼怪故事，可他却相信是奶奶觉得他太小了，不需要知道那些事。

大人总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。

特别是对小孩子。

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

贾环知道贾艾想做的事就没有一件放弃过的，他叹了口气，“姨妈过来了，我们得先去见见她老人家。”

“谁？”

贾艾记忆力很好，很快想起来，“是薛姨妈吗？儿子跟着奶奶的通达物流做生意，女儿嫁给山西富商之子渠源的。”

“薛家原本就是皇商，到底是紫微舍人的后代，还是母亲的妹妹，是你的长辈，你客气一点儿。”

贾环拿贾艾这个不亲的毛病一点儿办法都没有，他连自己的生母都十分疏淡，更别说这些再隔一层，良久未见的亲戚们了，也是因为如此，他才没带贾艾去见自己的外家。

贾艾由着贾环帮自己脱去衣服，自己走进木桶里搓洗起来，“金陵四大家，贾史王薛嘛，这都是老黄历了吧。”

他微扬起头让贾环帮自己抓着头发，“还是之前奶奶说过，阿房宫，三百里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，丰年好大雪，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史家跟薛家嘛。可惜这两家都已经算是名存实亡。”

他的头被稳稳托在贾环的掌中，细柔的揉搓让他的语调渐渐平缓安静下来，“薛家就只有一个薛蟠，皇商的名头早让了出去，他性子够憨，在奶奶的管事下一起办事倒算可以，要想再恢复旧日荣光，要看他的儿子有没有出息了。至于史家，上回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，他们早被抄家了，能被贬回金陵已算是极运气的，叔叔你还提那些旧日做什么……还有叔叔，奶奶的病，我还有主意……”

看他渐渐闭上了眼，贾环微微一笑，这孩子。

怪不得母亲总是放心不下他了。

贾政看夫人还颇有兴致让人梳头，在镜前挑选耳饰钗环，如同之前一般，心里就觉得轻松了很多，“你上回不是说那个水滴的碧坠好看吗？”

“会不会显得太素淡了，我想戴这个。”

王桂枝指了下全套黄金镶宝的首饰，似乎看起来能让她精神些。

真是像她，脑子总是停不下来，喜好也总在变，贾政轻笑一声，“怕是你箱子里那些，又要积上灰尘了。”

上有所好，下必甚焉。

王桂枝笑着站起来，“我们俩一起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宴摆在那儿了？”